随着财报陆续出炉,2024年跨国药企的产品表现也揭晓,全球共有12款药品收入突破100亿美元。
中国企业距离登上这份榜单或许还需要一些时日,但在本土创新药产业快速崛起下,中国已经是全球第二大创新药国家。根据美国投行Stifel的数据,2024年大型制药公司的授权交易中有1/3来自中国,两年前这个数字为12%。这一势头有望在今年持续。
随着越来越多创新药出海,中国何时会出现收入破百亿美元的重磅药物?
12款药品收入突破100亿美元,K药蝉联药王 2024年全球突破100亿美元大关的12款药品,主要集中在肿瘤、自免和代谢等疾病领域,对应到细分领域,则与新技术突破有直接关系。
医药产业的波动往往与技术推动有强关联。过去10年免疫疗法成为癌症治疗的核心,诞生了多款重磅药物。2024年默沙东针对多种癌症的K药全球销售额以294.82亿美元18%的增速创下新的销售纪录,蝉联全球“药王”。另一款PD-1抗体,百时美施贵宝与小野制药株式会社联合研发的纳武利尤单抗销售额为101.29亿美元。
最近两年,GLP-1靶点在减重领域的成功使代谢和肥胖治疗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全球药物销售排名中,有3款糖尿病药物均超百亿美元,司美格鲁肽和替尔泊肽两款药物迎来爆发式增长。
如果按品类来算,更能凸显畅销药白热化的竞争。诺和诺德司美格鲁肽系列(包括降糖注射版Ozempic、降糖口服版Rybelsus以及减重版Wegovy)共计2018.49亿丹麦克朗(折合约292.96亿美元)的成绩,与K药的差距从2024年上半年的12亿美元,缩小到只有约1.86亿美元。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大药”的必备要素之一是具有广泛市场需求的疾病领域。K药之所以能登顶全球“药王”,是因为有“免疫疗法基石”之称。截至目前,K药在全球已经获批超40个适应症,并且仍在积极扩大其适应症范围,找寻新的商业化路径。
降糖、减重类药物崛起,也是基于巨大的减肥需求。高盛曾在研报中预测,2030年全球抗肥胖药物市场整体规模有望达到1000亿美元。
这些重磅药物的销售额,又直接影响跨国药企之间的排位。
强生以总营收888.21亿蝉联第一,罗氏、默沙东分别位列二三名。辉瑞、艾伯维、阿斯利康、诺华紧随其后,营收均超 500亿美元。百时美施贵宝、礼来较靠后,赛诺菲以445.61亿美元营收排名第十。相较2023年,礼来进入前十名榜单,而葛兰素史克跌出榜单。
做源头创新,才能成为重磅产品 经过10年发展,中国已经成长为创新药大国。据新华社报道,美国《华尔街日报》播客7日在一期节目中说,中国生物技术领域近来发展迅猛,具有低成本、高效率等特点,这与人工智能领域近来备受关注的“DeepSeek时刻”相似。
节目援引生物医药行业研究机构DealForma的数据,2020年,在价值5000万美元或以上的医药行业交易中,涉及中国的比例还不到5%;而这个比例在2024年已经上升到近30%。
节目预测,10年后美国市场上的许多药物可能都会来自中国实验室。这与多方面因素有关,例如中国现在拥有越来越多的顶尖科学家、非常多的训练有素的化学等行业从业人员、相对较低的研发成本。
根据医药魔方数据,截至2024年8月,在全球所有在研创新药管线中,国产管线的占比已达到36%。这表明,中国从一个以仿制药为主的大国,经过10年的发展,成功转型为创新药的大国。
不过,无论是从企业体量还是产品销量来对比,中国的创新药产业还处于成长中——一方面,2023年营收排名第一的创新药企,收入正迈向30亿美元大关,大部分企业还没摆脱亏损。另一方面,能够真正独立将产品在美国获批上市的企业还屈指可数,“创新一哥”百济神州在BTK抑制剂泽布替尼(商品名为百悦泽)上摸索的经验,值得后来者学习。
2024年前三季度,百悦泽实现全球销售额超18亿美元。医药魔方董事长周立运认为,像百济神州一样做出BIC(Best-in-class),就会成为重磅产品。
另一个BIC的案例,去年康方生物双抗药物AK112头对头试验成功挑战K药,是中国创新药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花旗预测AK112在美欧年销售峰值78亿美元。在上述美国《华尔街日报》的节目中,AK112挑战K药也被作为案例出现。
此前,受现实客观原因影响,中国创新药的回报率远远低于美国等成熟市场的药物。医药魔方曾在2015年做过统计,美国一个新药上市后,其销售额通常可以在半年内达到10亿美元。而在中国市场,最快的一个药物分子从首次上市到销售额达到10亿元人民币,却需要花费整整10年的时间。
当前影响医药创新的核心因素仍是支付能力。去年以来,国家医保局进一步加大对创新药的支持力度,明确表示将会拓宽创新药支付渠道,探索建立丙类药品目录。
一位不愿具名的企业人士也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坦言,国家医保基金仍然是医药市场最大的支付方,国家医保局近些年来一直在积极行动,全面支持创新药发展的工作,企业方也在互动中亲身感受到了医保部门的决心。
在其看来,大家都想做创新,但很多人又没有勇气或者能力去做以疗效创新为目的、以解决临床未满足需求为目的的原始创新,而是以开发出药物为目的的创新。这种战略眼光下跟着别人做出来的产品去做,就好比一条街可以卖水果、卖零食,但有家烧饼生意好,其他人都跟着卖烧饼。这样的医药创新生态并不利于源头创新。
“全球最赚钱的几款PD-1(K药、O药)一年卖几百亿美元,在中国卖得最好的PD-1也就几十亿元人民币,身后还有100多个上市的PD-1,结果砸了这么多钱等到药物上市,大家都赚不到钱。”该人士坦言,医药创新本身就很难,源头创新更是难上加难,很多科学家都是通过融资做创新药,这种“卖烧饼”的模式下前期跑出来的企业很难赚到钱,后面的连回本都难,产业发展陷入僵局。
他觉得,这种现象背后,是创新生态的系统性问题。一方面,一旦某一靶点或药物研发出现曙光,众多企业便蜂拥而上,毫无差异化的重复研发使得市场迅速饱和。如同曾经的新能源车锂电池行业,初期过热,迅速引发产能过剩和恶性竞争,造成资源的巨大浪费。
另一方面,海外完善的专利保护、价格梯度保护等政策,为创新药企提供了稳定的发展环境和合理的利润空间,激励企业持续投入研发。但这方面存在不足,企业创新成果缺乏有效保护,创新回报难以保障,导致整个创新生态恶性循环,创新药行业发展受阻。
在“出海”中找到价值平衡 在海外成熟市场中,对外授权是生物医药产业链中是一种常态化的商业模式。据医药魔方统计,2023年初至2024年8月,国内创新药行业一级市场累计融资金额为71.3亿美元;而企业从对外许可中拿到的首付款累计达到了96.5亿美元,
但在中国,这成为企业“活下去”的方式之一。由于许多企业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商业化运营,甚至连管线推进的基本资金也难以保障,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将最优质的管线对外许可。
在医药魔方董事长周立运看来,尽管对外许可金额看似可观,但其价值仍远低于应有的水平,因此,“卖青苗”在当前资本环境下显得无奈且令人遗憾。如果这种困境长期延续,国内创新药产业的“断档”风险可能浮现:现有优质管线大量授权外流,新一代药物研发却因资本不足而后继乏力。一旦临床管线和研发能力出现萎缩,中国创新药产业的上行曲线或将被打断。
对于层出不穷的海外授权交易,前述企业人士觉得,一方面说明
中国医药创新能力起来了,但另一方面,从过往的交易金额来看,尽管中国创新药在海外授权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部分产品的海外权益被出售,获得了一定的首付款收入,但从整体投入产出比来看,并不乐观。如果更全面地看,光靠自身实力,没有几家创新药企能在海外,特别是欧美市场把产品推向上市,企业通过交易获得了时间和资金,能够加速推动研发,但还应注意在交易中找到价值平衡。
在其看来,
中国医药行业迫切需要重塑创新生态。首先,政府应制定科学合理的产业政策,加强对创新药研发的引导,避免盲目跟风和资源浪费,建立完善的专利保护和价格调控机制,保障创新药企的合理权益。其次,投资机构需要更加专业和理性。在投资决策时,充分考虑项目的创新性、市场前景和竞争格局,避免盲目投资热门项目。同时,加强对企业的投后管理,助力企业提升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
(文章来源:每日经济新闻)